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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青山下午的天已经那么昏橙橙了，直到傍晚时分，强哥这才随了下班的回家人群，钻进一家饭馆，要了碗拉面，他汗流浃背的吃着时，干脆把外套也褪了，傍晚气温颇有余热，喝光面汤后，他还未觉得饱。   他又在那条板凳上想着在网吧还未吃晚饭的同伴，由于两个目前还在里头坐着，要是给他们捎上呢，可是心疼钱。他宁愿往好的方面怀疑，他觉得三个人早上吃过的包子到现在还在他们胃里没有消化吧；而昨天他们自己去饭店吃过了，回头并不报告自己，不但未报告。连搭理也懒得，强哥于是一想来气，所以不给他们捎，也问心无愧。   想妥当了，他就抓着外套踱出饭店。   再进了网吧，坐到他俩旁边时，他就谎称上厕所了。同时抱怨着说：“厕所就是太远了。”   “哦，我们还以为你掉厕所呢。正准备捞你。”   但是阿文不笑不怒的说。   一旁的申子正准备要笑，可也没有任何的言语，从他电脑桌面的视频看到的比实际年龄小，强哥以为也没有自己的靓了。在同小a网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此时满脑子都是这个女孩。   他想她在干什么时，后面不自然的加上了老婆的称谓。   在与异**往中，他都会想到发展的场面，但无独有偶又都不长久，，因此他想：蠢蛋呀。   强哥抿着嘴笑着俯下身子，把手搭在申子脊背，他冲着他耳麦喊：   “他是骗子，申子这家伙有五个......”   “哎唷，你看你......”   “就叫看看我行不行。”   他俩聊耐着，阿文这时也转过了头。他刚玩完游戏，勾着身子不温不火的说：“叫我看看，”“额，太丑了。”说完他有不以为意的吐一口，使申子很无言。咎由阿文怠慢的原因：是他刚才把游戏打输了。   二   星期天早上，强哥很早就起床了，也不说赶早餐吃，不过早餐摊子上的老板娘一直还惦念这三个。前天早上他们没去吃，昨天，他们又去吃迟了，说是要三笼包子和三碗稀饭，但摊子还剩了陷不好的大包与一杯冷豆浆。那老女人刚听强哥说：“我要一碗豆浆，不，稀饭”时，就把那杯冷豆浆塞到他手上了。他一心不想要，却被那女人嬉皮笑脸说：   “稀饭没有啦，豆浆，肉包，花卷也好啦，大肉包好吃啦，价钱一模样......”   “好了，给我来两个肉包还有......”阿文打断了她说，申子随之也跟着点“肉包，还有......”。到强哥这儿，他于是独自要了四个肉包，果然肉馅已经馊了，他从吃第一个起时，就把那馅儿搅出来倒光了。   今天早上他起的早，却不赶此，他的女人，小a周末不用上课了，所以他们又一整天时间聊。小a很早上了线，却又不理他，强哥于是发：   “孩子。”   但是半天没回信，他继而又发一连串“不理人”，可仍旧没个理会。   强哥有一点担心。   又过了半晌以后，对方才发了一个“哦”，于是他几乎要把全身放松，赶紧问了句：   “干什么呢。”   到中午时，强哥边聊边做饭把炒菜的油烧着了。   在从第一个厂里干了几天被开除至今，已逾半月没工作了，而在周末休息的时候却使他有了紧张的工作状态，至于做饭用菜往水里一压一漂，就捞起。   清晨,他们在外面转一圈才会坐到网吧去。   强哥很期怕这样的事发生，首先是希望有一份工作的，但关于工作时的心情，他不能又不牵挂她，由此诱发他对工作的种种失误以及对她的怀疑：“她呢......”   随着他俩进一步了解，两人聊的愈加宽泛，在说到关于以后孩子贯姓的问题上，他保持了中国传统，没有撞小a拐，她也答应了。   强哥在青山混了两个月以上生活，终于后来落了身份证，给他拖垮了。强哥说回家，应该办身份证去了。   三   “你也是去的，那你孩子的......”   八月份，强哥又去青山，此时他正坐在大巴车上，在他旁边一个中年男人也要去那，得知这一消息，他便同他交流了。中年男人说：   “嗯，我也是去的。”   男人把手放进口袋摸了以后，嘴里又开始说：“我有两个光头，在饭店里待着。”   强哥吸着他递来的烟，怕给司机看着，侧脸就朝下面喷。   “两个都在饭店里学炒菜，这几年吃胖多了。”   到了青山时，接车的阿文开首便说：   “还有脸再来丢人现眼。”   “你管我。”   冬天临近过年，空气愈发冷了起来，早晨从地面都生出了一股寒气，天空凝结了大片白糊的雾，骤然生成的海风吹到青山，气温由此下降了。早晨阿文穿了件黑夹袄，里面套着件保暖线衣，之后，强哥出来穿的厚，外面灰白色的前几年的袄，拉上了。看到阿文，他就啰嗦。   “气温下降了，天气预报准确一次了，今天下午有雪......你要风度了，拉链布拉，看着都冷了。”   清晨强哥在被窝睡懒觉，是阿文叫他上的网。他一直有心戒网省钱，但是阿文却很讨厌，却一直诱惑他，他随便说了句“天冷没地方去，到网吧晚了就没位子了”，强哥就腿直愣愣的跑了起来。   四   强哥去年办饭店以前，有个把年已经失了踪，据说他到哪里给混住了，然而再也没有联系父母，直到他回乡办起了强记饭店，街坊间才出了他的传言，提说他的角度也发生变化了；——“以前是他骑摩托从房阶下直接犁上堂屋才要谈”——当时几个和强哥父亲谈着天，其中有人说了句实话，他说：“别看你家房阶高，一辈子比别人多走几十里路。”   “是呀，是呀，从前没规好。”强哥父亲也这样笑着承认。   说这话的是一个同宗，强哥该称他什么叔，至此要称什么“大”了。   “嗯，到底行？”   “嗯，阿强能，我看过哩。”   “阿强那么彪”。背锄头的黑老头喝着一口气说。   强哥那什么大于是加强口气说：“是”。   “呢？”   他那什么大一副平静的样子看着他。强哥父亲这时呵笑着说：“是呀是呀”。   强哥去年冬天也同样娶了媳妇，完婚以后，孩子立马诞生了，夫妻二人开已经生意搭配上主要工夫，因此小蛋儿就给强哥母亲经管。   现在家里剩下的那个老头子，此时又和旁人在闲扯。“是呀，是呀，那店大概忙吧。”“那店里有广告呀。”说话的人露着一排黄牙，兴许自创的广告让话说才那么若有其事吧。他侃侃而笑是人在新鲜事时的具体表现，——这就算强哥的广告的效果了。   强记饭店里，“吃得大将南北，未必食遍农家菜，进门吃农菜，出门不留行。”这一则贴在正对门里的墙面。   强哥饭店里来了两位顾客，看样子头回吃，男子一注意到广告就喜欢的念起来，然后他接着幽幽的说“意思呢，进来”，女子嘴诺了诺，鞋跟叮叮哐哐的踩着地板，嘴里一句“晕哦”，也没话了。   强记饭到处还有广告，譬如饭桌玻璃下的“进入小餐厅，出来大肚子”，贴着墙角的“炒菜烧烤，米饭水饺”，贴在柜台的“食胆包天”，给看的人带来灵感时，又引来了不怀好意的笑话，，这也是在创作道路上往往出现的，强哥毫无办法。   强哥做广告初衷希望借此来吸引客人上门。但此处有三，不得不提。   一是，他店饭菜的质量，实际不比别家的好，他想休闲风格的装修使人放松，可店小的让人着急，并且除了常备菜，甚至时常也没有水饺供应，所以实在不能算物类齐全。   二是，没多少人看他广告，而有空看的人着实也不以为然。就算到他店里吃饭，也碰巧罢了。   三是，有的重视，并且他们确有意见，但提的时候不讲方式，使强哥要气死了。   五   强哥老婆起初就阻止他做广告宣传了，怕他文化程度低丢人，所以她在他与闲人“促膝一谈”时，在旁边就插嘴，有意无意的说些难听话，于众目睽睽下，把强哥脸丢掉了。他不高兴的样子使她更猖狂，因此两个置气也再不分场合。有眼尖的人来挡过架，但他们到底还是吵起来了。   “不行，离婚吧！”   “不行离吧。”   直到晚上，他们趁没人更大吵起来，强哥终于要动手了，而那女人发了怒，从房间嚎的声音振动街道的时候，强哥发了憷。   所幸几天以后他们也没有离，强哥吃了亏，不见他跟她再顶，真的和谐了。   六   然而广告计划没有终止，强哥一头兼顾饭店生意的时候，晚上也要着手于创意，费心劳神的磨到了后半夜，他还不能确定一个字，偶尔无端的想请教她，他说：   “你觉得呢？”   但女人露着半只头像睡着了似的，强哥又觉得她没睡；等她不耐烦的吼了一句：“你到底睡不睡”，强哥这才受了冷落，加之他最近所作又批评倍增，于是他心里忽而悲愤起来，看着她睡觉的地方，他咬着牙轻轻骂了句：“算了，老子。”女人紧接着便骂：   “老娘......”   强哥到底没声了。   到后面，强哥的广告发誓不做了。至于在他没有更新后，也不见街坊的舆论提及此事，强哥一下很气馁，再看见了那些熟面孔，他像给老脸气坏了。   强哥的脾气愈大了，可跟他老婆吵架又不占便宜，惴惴的他心里像沉了一个千斤坠子，每每感觉一来，他实在想做点什么，但是心想要被人鄙视，因此撇八字那一笔也就停顿在那里。   时间过去了几天，强哥稍微才有微笑，渐渐整个人活泛起来了，究竟回到了从前一个日常形象，那会可没有做广告，当然他也不会想到能变成此前那样。   强哥饭店从此再没有出现过广告了。   七   过去，强哥在摊位上看见油炸臭豆腐时，都会泛起“这臭豆腐又臭又香”传言。当初他并没有吃，在上网前他又想带着吃，而且觉得味道一定很美，——直到在品尝之后，味道并不如何，蘸酱他实在吃不惯，——在觉得没他预期好时，强哥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一定是广告效应了。   到后来开店，强哥深受启发，心想就要把把强记名声打出去了。   在他出的第一则“食胆包天”的广告后，虽说有点霸气，可是强哥当时还不满意自己的创作，不是这“包天”不对，而是他觉得太短，没有充分体现出他才华，况且“包”字好像欠缺什么，他虽然问了他老婆，可她却说好。   等他贴出后，有人提出来把成语改了字，强哥脸上抹了一层灰，——这与他预期的不同，因此，第一次发的就相悖于心了。但年轻人的冲力不一般，因为他是个很猛的小伙子，因为他下了大力气，还因为他好像跟他老婆说让他丢人了。——所以他后来成功了，还有人笑他。   起初是那广告，随后是四格漫画，小故事，甚至小说模样的段子被他都弄出来了。   强哥漫画第一格：   场景：晚上，是两个强盗在强记对面大街上行凶，但禁不止美食诱惑，他们放下手头的活，到店里要了两碗拉面，其中一个老一点的说：   “这是平生第一次遇到的美味......”   到了第四格：那两个强哥给抓住了，执行枪决前。   警官问还有什么遗愿。   于是那个小强盗说了句：   “那就再来碗强家拉面吧。”   “没有。”   “呯呯......”两声，两个子弹灌入了两个心脏。   强哥那一晚成功创作两个强盗下场后，是在兴奋和害怕中入眠的，但半夜做了个噩梦，他给“呯呯”的两声震醒了，“啊”惊叫同时吵醒了他老婆，他给她讲过程，她骂他半夜三更发神经，自己然后接着睡觉了。   八   强哥最近也有些神经，虽说他老婆不跟他难看，而且他也还要跑出去上网，可是每每晚上他们为了什么吵；都不知道强哥是在什么情况下动的手，也不知道强哥最后的漫画是什么，——其实是在他饭店被查封后，才从一个皮鞋盒子里搜出的。   那里面还要别的一叠厚纸，可能是前些时他的创作吧！——但在庭上，这一切也成为证据了。   九   “哦，心里面呢......”   公诉人在念完这段追问强哥时，他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可他回答道：“忘了”。   她继续又念着别的，强哥这时忽而想到了曾经被罚站时候的天，本来坐着的时候还会想外面的人在干什么；直到站起来后，他却看见了远山的翠绿和蓝天下清晨的鲜活：在操场上，他看见一个挑着一担子粪的老头子走了出去。现在他想：多美啊。   接下来有人说一声宣判，骤然空气变得紧张了一层，当堂大家像个核桃一样拘蹙，不过强哥从各位肃静的脸上扫过后，辗转又变的平静了，他十分想笑，固然谁也像冒火了一样，可是此时如此的冷谧。   最后，在空气的躁动中终于爆发出了鬼一般的嗥叫。   马上闹火开了。   十   以后的第三个清明节里，一个蓬头垢发的老女早起动手，先给堂屋大柜盖垫了黄纸，再把一副大献礼摆上，等天蒙亮，她独自就去了坟上。   再看到那去岁新坟的时候，杂草的小嫩芽已经从土包向外冒出来了，旁近一片核桃林里，几只鬼鸟发出顿挫的短叫不断在她头顶上回旋。   等到回来的路上，老女转头去看自己走过的弯弯曲曲的小路，在不远不近的坟包草丛里发现了一滴闪烁的露珠，她痴迷的看着，这时从她周身又传来鬼鸟的顿挫短叫，她全身突地一簇，更吓一跳了。直到回家她还有余悸，木偶似得呆坐了一刻，她老头子叫，她仿佛也没有听见，丢了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