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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算日子，已经是第十天了。
　　她低头看了看，小道童果然坐在树下，嘴里咿咿呀呀念着她听不懂的经文。
　　这十天来，小道童每天都准时来树下打坐。手指交叉放在胯间，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一坐就是一上午。
　　这可苦了她去。她在这里潜心修行，已经一百多年没见过凡人了。真不知道这小道童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每天天还没亮就到树下打坐，念着那乱七八糟的经文，吵扰她休息。
　　她打了个哈欠，树叶子颤了颤。这些天她都没睡好觉，在修行时打瞌睡差点走火入魔。都拜这个小道童所赐。十天来她用尽一切办法驱赶小道童，装鬼吓唬他，拿桃花埋他，拿树枝骚扰他，可是他都不为所动。她没法子，只好由他去，大不了几十年后他死了她就清净了，反正凡人的寿命就是那么短。
　　小道童嘴里念念有词：“脏就是干净，干净就是脏，放就是收，收就是放，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那可不可以说，正就是邪，邪就是正？”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又带着点沙哑。
　　唉，这都多少年没开口说话了，嗓子都变坏了，以后一定要多练练。她听着自己的声音，想着。
　　“胡说，自古正邪不两立，怎么能把它们说在一起？”小道童猛然睁眼，语气中充斥着愤然，向四下看去，找寻方才说话的人。
　　“呵呵。”她看着小道童怒目圆睁的模样，不由好笑，“别找了，我在你身后呢。”
　　小道童朝身后看去，身后只有一颗桃树。想到了什么，惊骇地睁大眼睛：“你你你是妖怪？”
　　“你这小道童，好不识抬举。”她嗤笑一声，桃树枝干抖了抖，“我借地方给你打坐，你非但不感谢我，还说我是妖怪？”而后语气一转，“再说，你有见过我这么好看的妖怪吗？”
　　小道童有些无语，有妖怪这么夸自己的吗？不过想到自己确实借了人家的地方，有些理亏，便拱手作了一个偮，说：“在下冒犯了。”
　　“哟，小小年纪，礼仪学得倒还不错嘛。”她看着小道童那小大人的模样觉得有趣，这才注意到他灰蓝色的道服有些宽松，他这一作偮，宽大的袖子就把他的手全包裹在里面了。
　　小道童听出她语意里的调侃，面色有些发红，人生第一次被一名女子取笑，还是只妖怪。
　　她见他面色微红，站在那里不说话，便知道他是在难为情。心里嗤笑凡人怎这般脸皮子薄，还说不得了。
　　“哎，别老站着了，我原谅你了。你再去打坐吧。”她无奈道。
　　小道童狐疑地看了桃树一眼，理了理衣摆，倒也没有说什么，就要坐下。
　　“哎哎哎，先别坐下。”
　　桃树叶子一颤，一阵风吹过，夹着淡淡的清香，扫到小道童快要触地的屁股下，把他整个人给撩了起来。
　　小道童措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妖怪，你要是记恨我，大可明里来报复我，何必暗地里使这些损招！”小道童稳住了身子，瞪着桃树，胸前一起一伏，气的不轻。
　　要是回去让师兄知道他今天被一只小妖玩弄于鼓掌，他们一定会取笑他的。
　　原来他以为她在报复他呢。她想。唉，那些个凡人，天天思考这些门门道道的，累不累呀，瞧这小道童，才几岁大的伢娃子，就被那些臭老道调教成了这样？谁想要报复他了，她可是好妖，几百年没害过人呢。
　　她可要为自己正名。“喂，小道童，谁说过要报复你了？我只是突然想起个事情。”
　　“什么事情？”
　　“我方才看你这道服尺寸有些大，你穿着不合身，想给你改改。”
　　话落，还没等小道童反应过来，无数桃花飞落，围着小道童飞转，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粉红色桃花球。
　　须臾，桃花尽数落下，触碰到地面，化成一道道粉光，融入地表。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好多了？”她看着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
　　小道童施施然睁眼，方才那些个桃花晃了他的眼睛，闭着眼没留意身上有什么变化。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才觉着身上的道服确实合身不少，袍摆不那么长了，衣料也不那么宽松了。
　　这道服本就是师兄穿过的，给他穿自然有些大。他也清楚这是师兄们欺负他一个新来的小道童，所以不给他合身的衣服穿。现在被这妖怪的妖法变得自然很合身，穿着也舒服上许多。
　　只是……
　　心中突然有些羞愤，他的道行实在太浅，连只小妖怪也不如。
　　瞪了桃树一眼，拂了拂衣袖，下山去了。
　　“哎……”她摸不着头脑。什么人呀，她帮他改了衣服，怎么还瞪她？
　　那些凡人真是摸不透啊。
　　
　　隔了些日子，小道童又来打坐。那日里他回去想明白了，这只桃树妖是个好妖，帮他改衣服，没有害他之心。只是他自己争强好胜，想多了。
　　于是又天没亮来打坐，念着那些咿咿呀呀的调子，一坐就是一上午。
　　可苦了她了，好不容易清净几天，这小娃子又来了。
　　“喂，小道童，你多大年纪？”她抖了抖树枝，问。
　　小道童头也没回：“十二。”
　　“哦。”她应声，“我都九百多岁了呢，再过几年就一千岁了。”
　　“一千岁又能怎样？”他睁眼。
　　“一千岁啊……一千岁了我就能修成人形了。看你一个人也挺寂寞的，到时候我可以陪你玩。”她现在九百九十岁，离一千岁还差十个年头。十个年头，那小道童应该活的到吧？
　　小道童没有应声，闭眼继续打坐。
　　
　　往后的日子里，小道童每天都来桃树下打坐，有时候会在树下练练把式，这也是他修行的一部分。她也渐渐习惯了有个人来陪，每天都会跟小道童聊聊天什么的，倒是比她前面九百多年活得日子有趣许多。
　　“哎，小道童，你天天说些正啊邪啊的，那在你心里，正邪到底是什么？”
　　“正，就是凡事取之有道，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邪则是相反，伤天害理，无恶不作，像那些盗匪山贼，妖精鬼怪，他们本身就是邪。”小道童搬出前几日从师兄那听来的理论，说得振振有词。
　　“又是那些臭老道教你的吧？”她轻嗤一声，“为什么盗匪山贼，妖精鬼怪，他们本身就是邪？如果只是因为他们存在这个世界上，那他们又有什么错？妖精有好妖，盗匪不害人，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他们就是正？正邪，说的轻巧，可事实上谁又分得清楚？”
　　小道童被她驳得说不上话，她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若害人是邪，不害人是正，那如诺妖精鬼怪从未害人，那他们岂不是正？可是道观收妖这么多年，嘴里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