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落尽了京城,寒梅始开,冰天雪地里一片妖娆敛艳,摇曳生姿。白雪负压在生机盎然的枝芽上,一瞥间风华到惊世,落魄自倾城。 她唤落梅,那年沙场上血染的双曈里,他驰一匹枣马飞奔而来,握起她被血染的污脏的小手,满是温暖地道:“姑娘真美,仿若落梅…” 从此她忘却了从前,只记得她叫落梅。 落得冰天万香水,一朝倾顾醉红梅。 二 隆承十二年,倾雪十岁,出生在宰相府里的千金自小便受百般呵护,众人华捧,都尊称她一声“相府大小姐”。 每日墨宝相伴,因为倾雪是相府唯一千金,虽是男儿才能所学之物,相爷夫人宠她紧,她愿读书写字也并不阻拦。 然而倾雪的十岁,却湮没在了那场空前的朝廷政变。 塞外风沙铺天盖地,没有走上半日,身上已经积下了一层厚厚的黄沙,父亲因为那场政变被流放塞外,倾雪随其父一起踏上了这场本不该在她这年纪应该有的颠沛流离。 长河落日,孤雁帐影,飒飒寒风吹不尽万里黄沙。倾雪的母亲应抵不过这恶劣的环境,病役在了苍茫的路途上。大漠边疆,层云万里的豪情却怎么比得上江南水岸,冷月梅花的清越。 “倾雪,莫要哭了,人生漂泊不定,要学会随遇而安。” 倾雪独自坐在草原黄沙里,仰头望着星月而神伤落泪之时,父亲总将她揽进怀里如此劝慰心中早已冰冷的倾雪。倾雪只是愀然的低头自语:“我愿随遇而安,不愿恁凭命运!” 隆承十八年,边疆被破。 万里孤云被血光染烈的猩红刺锦。那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尸体带着残尾断羽的长箭将倾雪满身洁白的裙衫擦上了血液残忍的历史,衣香鬓影终究成了她难见一梦。 策马而来的他一身银色铠甲在大漠溶金的落日里熠熠生辉。看见倾雪的时候,倾雪浑身已是破烂不堪,血满裙衫。她半倒在黄沙上死死的揪住他马上的裤脚低低的哀求让他救救自己,却没有想到他会下马来到她身边,说了一句她记忆最初的话语:“姑娘真美,仿若落梅,以后你跟着我罢。” 十六岁,倾雪被他带回了京城。 惊吓过度,前日记忆全部丧失。 太医是这样和倾雪说的,也是这样和天下说的。 琦星楼,京城最大的青楼,当红的舞娘不是别人,正是倾雪。只不过这时的她已不再是倾雪,而是落梅,舞娘落梅,四王爷锦寒的落梅。他要她红,她便从容的红遍了半壁江山。连当朝昏庸无道的皇帝,也被她舞到心神不宁。 整个琦星楼的莺歌燕舞都在她一瞥一笑间黯然失色。“风华动京城,琦星伴落梅。”当时京城里沸沸扬扬的将这句话传唱千遍,却也抵不过落梅眼前四王爷锦寒的一句关怀。 皇帝五十大寿,咫尺朝堂,飞扬凤翼。万里城门红妆素裹,莹火通透辉煌。喜新厌旧的老皇帝好美色,喜酒觞。那时候,倾雪一袭红若烈火的幻纱芊影在朝堂上一场绝世独舞,使老皇帝满目百般惊艳,朝臣万般缪赞。 锦寒一身墨绿金丝,华服被大殿火烛辉映的流光溢彩,三千墨发散于肩侧,紫金发冠刺目生晖。 他端雅的携起她温软如玉的手,缓缓踏上龙椅前红毯鲜艳的长阶,敛袂躬身做了个长辑;“父皇今日五十大寿,普天同庆,万寿无疆,今日儿臣携美人一枚,望父皇宽心纳礼,京城第一美人——落梅。” 老皇帝满眼的欲望在倾雪身上流连难收,轻纱曼笼的窈窕身段配着一张艳美无比却不失静雅的面容,倾雪惊艳的世俗在了外表,她的蕙质兰心却深入骨髓…… “好一个京城第一美人!寒儿果然懂朕心意,甚得朕的欢心!哈哈哈……” 老皇帝那一句轻浮的话语炸开在倾雪的耳边,倾雪倾城一笑,遂挣脱了锦寒紧紧握着她的那只大手,拦住老皇帝肥胖的腰身,顺势已拥入那满是酒气脂粉味的怀里。 她清眸淡淡一瞥,那时锦寒早已转身没于朝臣中惊动不起丝毫斑斓,他的目光自把她献出的那一刻后,就再也没有落在她身上。 说好的,他收她养她,说好的她为他所用,半点不由己。可是倾雪眼角妖媚的尾红下是他难懂的绝望。 夜夜专宠,朱蜡不灭,红纹帐影,香衣醉魂。 每日懒起在凤榻上,倾雪依稀还以为她是锦寒的落梅,纵然间却已成了那昏庸无道老皇帝的宠妃。 三 王府渐冷。 昔日枝头鸣鹊,花间清明在缺了倾雪的灵气之后越发灰尘。 那时清晨,倾雪便是在锦寒屋外的红梅林中唱一曲婉转,将榻上的他温暖唤醒。端进一盏新梅上露水煎煮的香茗推门而入,替锦寒穿衣洗漱。 “你每日如此,可曾疲惫?”他拉住她正在为他套外袍的小手淡淡回眸凝视倾雪素颜的清越。 倾雪只是娇俏温软的轻笑,依旧不停手上动作:“王爷每日比梅儿劳累数倍,况且只是每日早起为王爷唱个曲儿,汲些露水煎茶罢了,倒是从未疲惫,只是王爷为家国操劳,别熬坏了身子,听说梅花上的露水能滋润养人,梅儿为王爷日日所端的茶,还希望王爷饮罢。”倾雪说完,将桌上茶盏端到锦寒面前,锦寒紧握着她冰冷的玉手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注意身体…” 锦寒支起了窗栏,唤来了身边的小厮淡淡地问道:“喜儿,今日怎么未有听到落梅的歌声了?” 被唤成喜儿的小厮微微一愣,赶紧躬身低眉道;“王爷您没事吧?落梅姑娘已于昨日入宫为妃了呀!” 锦寒抚在窗框上的手轻颤了一下,抚了抚额际,漠然的看了看那院里的红梅,才重又回到桌边,桌上茶盏空空,曾经那些许梅香,在何时已然不见。锦寒,你要得是江山,待到君临天下之时间美人有岂会少得比不上落梅?所以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倾雪想,她和他,应该是缘尽于此,从今后,她就做一只盲了眼,哑了音的鸟鹊,在宫门深海的小小角落里,静度流年。 “怎么还不动手?” 锦寒一把揪过倾雪的衣领怒目而视着她,倾雪软软的贴在他身上,久别数日,她还是贪恋他身上的味道。 “王爷想何时?于现在是不可行的,老皇帝虽已承服于本宫,本宫也要来了兵符,可是老皇帝身边的亲信还未有全数买通,此时行动,胜算虽然颇大却仍有危险,本宫担心有朝一日计划被破,王爷您不能全身而退。” 倾雪弹开了锦寒的手掌,执起桌案边才绣制一半的连里枝,淡漠地扫了锦寒一眼;“王爷莫急,这天下迟早归王爷所有,落梅当日之誓必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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