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的桐花街。那年苏晓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她随父亲到集市上卖提子,客人正和父亲砍价,她就把提子一颗颗的往嘴里送。甜而微酸的味道,似乎在苏晓心里生了根。父亲买完一袋提子,做势要抽苏晓。苏晓躲过父亲的魔爪,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乐悠悠地跑开了。 她跑进了狭长的巷子里,在贴着福字的门前停了下来。她想打开门回家,才发现跑得太急忘了拿钥匙。于是苏晓很自然地走到了李池的卧室窗下,用竿子敲了敲窗玻璃。 窗户打开了,从里面冒出一只脑袋,“什么事?” “我忘了带钥匙,进不了家。” 李池扔给她一记白眼。不一会儿,一把钥匙飞了出来,“自己开门进来。” 苏晓咧开嘴,“嗯,马上就来。” 李池家和苏晓家是正对门,出门回家常常能打个照面,他们两人也是从小一起玩过来的。两家的大人关系也很密切,经常开玩笑的说苏晓和李池是对小小夫妻。 这时候,苏晓就咯咯地笑起来,揽着李池的肩,毫不避讳地叫一声:“小相公!” 李池嫌弃地打开苏晓的手,“谁是你小相公,别乱叫!”但嘴角却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小相公,我来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害臊?跟个小屁孩似的。”李池不看苏晓,愤愤地说道。但是他忘了,那年他和苏晓不过都还才八岁而已。 “害什么臊啊,你本来就是我小相公啊,反正我长大以后都要嫁给你的。”苏晓一脸认真。 李池这次选择直接无视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题册,认真地做了起来。苏晓也不再说话,难得乖巧地坐在李池身边。 阳光慵懒地打在男孩和女孩的身上,此时此刻,一切风轻云淡。 只是,岁月从来不会为了美好而停留。 苏晓十一岁那年的暑假,李池对她说,“晓丫头,后天我就要走了。” 苏晓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走哪儿去啊?”她还不知道李池口中的“走”意味着什么。 “爸爸在平南买了房子,我要搬过去住,要在那里读初中。” “啊?”苏晓显然有被吓到,“到平南读书,那我以后和谁一起去上学啊?!”苏晓觉得这事情有些严重。 “小银小美不是和我们同校吗?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去学校和她们一起就行了。”说完李池象征性地摊了摊手。 苏晓突然站着不动了,继而毫无征兆地大哭了起来。“不行不行,小相公你不能走。” 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呢? 你走了,要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李池走的那天,天气燥热异常,苏晓递给李池一张照片,“小相公你不要太想我,要是想我了就看看照片。”说是这么说,但她其实是害怕有一天李池会忘了她。 照片上有两个小孩,还有他们如同最温暖的阳光一样的笑容。照片背面是一行歪歪斜斜的字:小相公,你要好好的,晓丫头会想你的。 (二) 该怎么形容苏晓的初三呢?很多年后,再提起那段日子,苏晓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往事不堪回首。就连后来对很多人来说最重要的高考,苏晓也没有像初三那年一样的忙碌和迫切。 那段时间,苏晓根本忘了有休息这回事,而且精神还莫名的比平时旺盛很多。为此,小银经常感叹地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去死!” “哈哈,晓晓害羞了。” 苏晓低下红着的脸,“不想跟你说,我要复习了。” “是是!你快好好复习,为了你的李池,你可千万不能偷懒哦。”说完,小银幸灾乐祸地看了苏晓一眼,如预期中的一样,苏晓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那天晚上,苏晓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陌生的少年,他说他叫李池。苏晓看不清他的脸,走近一点,那少年就后退一点。走近,后退,走近,后退……苏晓始终看不清他的脸,抓不住他的衣角,跟不上他的脚步。 苏晓不出意料地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收到了平南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去平南的前一天,父亲在集市上买了很多菜回来。饭桌上父亲对苏晓说“晓晓,你到了平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想买点什么就买,吃好点,钱不够花了就告诉爸,千万别省着。” “爸你就放心吧,到了那边我会好好的,该买买,该吃吃。”苏晓说完眼里已经泛了泪花。 苏晓的母亲在生苏晓的时候难产死了,从小她就是被父亲一手带大的。父亲并不是很特别有钱,但是别的小孩有的,她一样也不缺。 父亲的背影还很伟岸的时候,他就对她说,“晓晓,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爸爸。”现在,父亲身影日渐消瘦,还是对她说,“有什么事,记得告诉爸爸。” (三) 九月初,世界还在一片热浪中。 所幸,教室里装有空调。苏晓趴在桌子上,等着老师点到她的名字。但她在听到老师点到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振奋了起来。 “李池。” “到。” 怎么形容苏晓当时的心情呢,就像,就像在路上捡到几百万大钞一样,惊讶,甚至不知所措,但更多的还是喜悦。 苏晓循声望去,结果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哎!”苏晓不免有些失望。但又一想,现在至少知道他在这个班上了不是吗? 老师点到苏晓的名字的时候,她故意扬高了音调,还把一个“到——”字的尾音拖得老长。她想,他肯定还记得她,只要知道是她,他肯定会来和她说话的。 但,事实是,直到放学,那个李池也没有来找过她。 一定是同名同姓!苏晓背着书包,一边走,一边愤愤地想。 “喂,同学。”刚走出教学楼,一只手拍上了苏晓的肩膀。 “什么事?”转过身,目光刚一触及到男生的脸,苏晓就愣住了。 是他,既陌生又无比熟悉的他,那个在桐花街和她一起度过了无数个年年岁岁的李池。他长得好高,苏晓必须仰着头和他才能看到他的脸。虽然这么些年没见了,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书包拉链没拉上。”而他,没有认出她。 过了老半天,苏晓才后知后觉地道了一声“哦。” 李池准备离开,刚擦过苏晓的肩膀,便被苏晓一下拉住了手。他还来不及错愕,苏晓就张口了:“李池对不对?” 李池不知所以地看着苏晓:“嗯是我,你是?” 苏晓有些伤心地抿了抿唇,“你就不记得我了吗?” 李池仔细打量着苏晓的脸,一个久远的记忆深处的人被牵扯了出来。那个傻傻的女孩和眼前这位有着惊人的相似,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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