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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杨是同一年同一天进单位的，屈指算来我们认识也快二十年了。当年，我二十多岁，刚出学校；老杨是个转业兵，三十多岁，一个老兵油子。

刚见到老杨时，他不理我，我也不惜得搭理他。后来，由于工作关系，才有了接触。我们单位有几个转业兵，各各脾气都不好，以前觉得是性格使然，后来才知道老兵欺负新兵是一贯的作风。本来我跟老杨可能不会有什么交情，脾气怪异的老兵油子自然使人敬而远之。但是没想到我跟老杨一起共事十多年，竟也成朋友。后来，我跟老杨熟了，问老杨：“有人告诉你你长得像张信哲吗？”老杨说：“刚上班那几年，还有人要给我介绍对象呢！”然后，脸上浮现出一股很牛的微笑。

认识老杨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老杨是个利索人。从三十多岁到五十多岁，十几年一贯制的发型，纹丝不乱。大夏天儿里，也是衬衣西裤，皮鞋锃亮，衬衣还要扎到腰带里。不知道的，以为他多大干部呢！其实就是一个管复印、收发报纸文件的小机要员。现在想想，这种状态保持若许年，是不是也可以称为风度？或者按照北京人的说法儿，老杨这叫有个范儿。

老杨也确实有那么点儿职业范儿，分个报纸，也要把报纸弄的哗哗响，抖开、搓齐、铺展，一套流程弄得潇洒飘逸。在旁边看他分报纸，总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话：“看你故弄玄虚的样子！”每逢如此，老杨就会很轻蔑地狠狠地瞟你一眼，然后把报纸弄的更响了。

大概十年前吧，老杨的机要室搬到我办公室的旁边。当时洒家刚从学校出来，办公室仍是一派尽显名士风度的邋邋遢遢。老杨的机要室可就大大的不同了，这个老兵把机要室弄得跟他的发型一样，一尘不染，丝毫不乱。刚开始不觉得怎样，但长时间的鲜明对比还真让我不好意思了。现如今，洒家的名士风度不在，也不容得半点尘埃。

老杨就是个一普普通通的一般人，他和杨嫂子挣得都不多，伺候走老的，还要管小的，过着跟大家别无二样的生活。有时候老杨也发几句牢骚，也就是说说，从来没见他有什么行动。这十几年老杨好像没有被钱难着，因为他从不借钱，我想不是因为他挣得多，也许是他很节俭。节俭也能让老杨的日子过得很劲道儿。

不久前，老杨唯一的女儿出嫁了，给姑娘姑爷凑钱交了买房子的首付，还给姑娘陪送了二十万的车，摆了二十多桌酒席。婚宴当天，同学、战友、同事、领导，只要邀请到的都去了。婚宴快结束的时候，我和老杨坐着聊天，他点了一支烟，说：“闺女的人生大事终于操持完了！”我说：“比当官儿的也不差”。这时候，我看见老杨那沾满了岁月的脸上又浮现出很牛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