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巴克一個幽暗的角落里,杜梅一個人品味着苦味极浓的拿铁。大概有一年了吧,她喜欢又苦又纯的味道,一個人慢慢地品、慢慢地消磨多余的时间。这就像她近一年来的心情,孤独、苦涩、纠结、绝望。她熟练地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了一口,看着烟雾在眼前慢慢地飘散。她去洗手间,镜子前那個齐肩卷发,身材高挑,面目秀丽的女孩,依然那么时尚,只是神情是那么凄楚、迷茫。
2011年春天,杜梅收到一封由银行发出的“法院起诉警告函”,涉及两年前的一千多元信用卡债,信用卡的持卡人,是一個已经从杜梅的生活里消失了一年多的男人,她的前夫——向鹏。
一年没有音讯,再次拨通那個早已从手机上删去却仍旧记在心里的电话号码,杜梅心中五味杂陈。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短暂的尴尬后,两人开始故作轻松地寒暄,听着向鹏淡淡的疏离的语气,杜梅的心像被针扎一般——为什么离婚一年多了,自己还是走不出来,还会为这個男人纠结心痛?为什么他们当初那么相爱,结局还是走上离婚的绝路?如果可以重来,如果当初她不那么固执己见,一意孤行,一切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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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梅22岁就认识向鹏,他俩同岁,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恋情传开后,向鹏离开公司,跟几個朋友一起自立门户做起了IT类的小生意。那时他们真的很快乐,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在一起4年后,杜梅对向鹏说:“嘿!我们去扯证吧!”向鹏高呼说:“当然。”他们想体验一把刺激,决定不告诉父母,偷出户口本结婚,然后手牵手出现在双方父母面前大声宣告:“我们结婚了!”
他们想得很简单,反正向鹏家在市内有几套出租的商品房,随便收一套回来,就可以做新房。前半部分的计划进行得超顺利,2008年的最后一天,他们成为夫妻。“先斩后奏”让双方父母大跌眼镜,特别是向鹏的父母情绪非常激动,他们不敢相信一向孝顺听话的儿子居然背着父母去领证,“儿媳妇”竟然从天而降。而杜梅的父母在经受了喜怒交加,郁闷抓狂之后,接受了向鹏,对杜梅父母来说,事已至此,只要向鹏心疼女儿就足够了。婚已经结了,可是房子还没落实。杜梅去向鹏家,跟婆婆商量房子的事。婆婆说,出租的房子签的都是长期租约,一时要收回来不容易。然后又说,既然已经结婚了,家里很宽敞,和他们住在一起也可以。这是杜梅想不到的!她一直幻想着婚后美好的二人世界,多一個人都觉得挤。杜梅郁闷至极,向鹏安慰她,也许等上一年半载,租出去的房子收回来,就可以搬过去了,不如先听他爸妈的安排。杜梅只好无奈接受,但她不想和长辈们住在一起,她想等房约到期后俩人再搬到一起住。向鹏拗不过杜梅,最后,他们还是各住各的家,杜梅住南岸,向鹏住江北,杜梅偶尔去他们家住住,向鹏也可以偶尔来杜梅家。至于原本计划的婚礼,也暂时不用操办了,一切等房子搞定再说。
刚开始俩人的生活仍然像在恋爱时一样甜蜜蜜,每天约在一起吃吃饭,晚上如果不在一起,就通通电话。杜梅隔三差五去他们家住几天,向鹏有时也去杜梅家。向鹏妈妈对杜梅非常好,说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和颜悦色。杜梅常常赖床,向鹏妈妈会把百合莲子粥送到床边;杜梅生理期的时候,她还会把杜梅换下来的内裤悄悄洗掉;杜梅想吃什么菜,她也会变换着做给她吃。总之,在杜梅眼里,婆婆简直比自己的亲生妈妈还体贴自己。杜梅对闺蜜说:“我婆婆,真是千里挑一的极品婆婆。”
杜梅完全沉浸在甜蜜的温柔乡里,对她来说幸福的春梦刚刚开始。她偶尔也会想起别人嘴里的难以相处的婆媳关系,现在在她看来都是浮云。
有一次,杜梅和向鹏相约去看电影,去的路上一向爱说爱笑的向鹏一直皱着眉头不怎么说话。杜梅是個很大条的女孩儿,摇着向鹏胳膊问:“想什么呢,装酷啊。”向鹏看看杜梅,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最后终于在杜梅的苦苦相逼之下小声地说:“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多心,你以后要改改大小姐的毛病!,”杜梅不知就里,委屈地说:“我怎么了?你突然冒出这些话来!”向鹏也是個藏不住话的人,只好实话实说。他告诉杜梅,他妈妈对她很不满,每次杜梅走后他妈妈都会数落她很多不是,什么太懒了,贪玩呀,穿的衣服很暴露,太风骚之类的,总之毛病很多!杜梅听完向鹏的话,好像挨了一闷棍,晕了。在杜梅眼里,婆婆一直是勤劳体贴,贤惠大度,善解人意,并且在她面前表现得很疼她喜欢她。杜梅听得一肚子火,既然对她有这么多看不惯的地方,就该直说,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装得那么若无其事,亲亲热热,而在背后搬弄是非呢。可是婆婆既然没有当面跟她说过,她也无法当面理论。表面上杜梅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但是心里却落下了一個结,而且她去他们家的频率,从隔三差五降到十天半個月,再后来,就根本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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